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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兰河的女儿的文学价值
鲁迅曾经说过,在中国,“做女人大晦气,一举一动,都是错误的,”[1]又说:“私有制的社会,本来把女人也当私产,当作商品。一切国产,—切宗教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规条,把女人看作一种不吉利的动物,威吓她,使她奴隶般的服从。”[2]通观萧红全部作品,主角几乎都是女性,并且都是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寡妇、弃妇、农妇、佣妇、乳娘、童养媳等形象。在同时代的女作家中,就塑造女性人物的深刻性和真实性来说,萧红是独树一帜的,这也许是因为她几乎承受了那个动荡时代的全部屈辱和苦难。因此,她从一个觉醒了的女性的角度,时刻关注着家乡劳动妇女的苦难和挣扎。于是在她的作品里,出现了一系列不幸女性的悲惨形象,并形成了她小说中的独特的艺术形象体系,使她的作品产生了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。
萧红为了揭露和控诉代表全部封建宗法四项制度的政权、族权、神权、夫权对妇女的束缚和残害,用她特有的女性细腻的笔触,展示家乡妇女们动物般的生成状态。她们有的被地主糟踏,如王阿嫂,丈夫死后被地主的大儿子奸污,后来又活活地被地主踢死(《王阿嫂的死》);有的被传统习惯势力折磨致死,比如小团圆媳妇,只因她长1得活泼,作风大方了一点,年仅十二岁的她被传统势力葬送了性命(《呼兰河传》);有的在病后得不到丈夫的照顾,悲惨地死去,如全村最美丽的女子月英(《生死场》);有的惨遭资本家杀害,如小岚,她只因休息时间跑出工厂,去关照一下自己的哑巴爷爷,让工头发现,被活活地打死(《哑老人》);还有的为了活命,只好受人侮辱、玩弄,如《生死场》的缝穷婆子们。萧红通过对这些妇女生活、命运的描写,揭露了封建社会制度下统治、压迫、残害妇女的罪恶。
与此同时,萧红还塑造了另一类的妇女形象,表现与歌颂她们不畏强暴,积极争取妇女解放和独立做人的权利。如《生死场》里的冯丫头,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,在反对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中英勇的牺牲了;《夜风》里的李婆子,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,她毅然决然地领着儿子参加了革命军,一块去攻打张地主的宅院。有的因为反对日伪的黑暗统治,被关进监狱,如《两个青蛙》里的秦铮。继《王阿嫂的死》之后,《生死场》是萧红对于苦难女性的描写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杰作。萧红在这里以女性作家的细腻笔触,着重描写北方农村妇女的苦难和不幸,呼号与挣扎,但书中的妇女已不像王阿嫂那样在含辛茹苦的生活中,活活地被地主踢死,而是在“生死场”上发出了抗争的呐喊声。王婆是萧红在《生死场》里着重刻画的一个人物。在她的身上,体现出某些正在觉醒与抗争的妇女们的很多特点,具有一定的代表性。
王婆是一个性格粗野泼辣,在她的心目中,不存在什么“男尊女卑”、“三从四德”、“贞节妇道”。她为了不受丈夫的气,带着儿女离开了第一个丈夫。第二个丈夫死了,她又和赵三同居。她在经济上独立,不需要赵三养活,也不受他的支配。在苦难深重的生活中,王婆含辛茹苦,倔强地挣扎着。可是她的生活一直没有好过。她得知李青山和赵三在秘密地组织“镰刀会”,便积极支持。她见赵三无望后,转而又去支持当“红胡子”的儿子反对官府和地主。儿子被官府捉住枪毙之后,她感到绝望,服毒自杀,结果,又活了过来。 “九一八”后,日本鬼子占领了他们的村庄,王婆又支持李青山、赵三他们秘密组织成立“敢死队”,反对日本人,自动给抗日组织站岗放哨,又默默忍受女儿牺牲的悲痛。在萧红塑造的所有女性形象中,王婆是性格最坚强,反抗最有力的人物。
《生死场》中另一个成功的女性形象是金枝。这个人物与作者的经历和气质非常接近。从金枝在清新明丽的“菜圃”中出现,再“到都市去”的路上艰难跋涉,到最后出家无门,都有萧红血泪斑斑的旅程的印记。善良、美丽的农家少女金枝,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,既急切地憧憬着爱人的亲近,又惧怕这种亲近的结局。她追逐着爱人的行迹,就像是“一块被引的铁跟住了磁石”。可是,每次见面,“他只是被本能支使着想要动作一切。”萧红写这些场面,不是赞美爱情的甜蜜,而是谴责男人的自私。同时也预示了金枝爱情的悲剧结局。当成业心满意足的时候,金枝却在忍受屈辱和煎熬,她的有了硬块的肚子让她胆战心惊。粗暴的成业和金枝结婚后,不仅把怀孕的金枝当作泄欲的工具,而且竟然摔死了出世不久的女儿。这就是金枝追求爱情的结局。金枝几乎忍受了不幸女性的全部灾难——恋爱、结婚、生育、夭子、守寡、受辱,最后,当她横下心来要出家时,尼姑庵早已空空如也,她只好忍辱苟活下去。在当时社会里,妇女的地位极为低贱。她们常常被“父母之命,媒灼之言”,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。即使能够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,得到自己的爱情,但常常由于男人的自私,在得到爱情的同时,也失去了爱情。
萧红笔下的“金枝式”的女性承担着一切自然与人为的重负,没有觉悟,没有反抗,像动物一样的生存着,麻木着。她是北方农村妇女在《生死场》上顽强挣扎的另一个典型。她比“王婆式”的女性更有代表性,更能赢得人们的同情。萧红正是根据人类这种普遍的心理特点,塑造了许多“金枝式”的弱女子。这些不幸的女性,也和常人一样,有对爱情的纯洁的憧憬,有对孩子的深沉的母爱,有对美好生活的不懈的追求。但她们仿佛就是为了承受苦难才降生到世界上来的,她们的结局都是悲剧性的;萧红就生活在这些不幸的女性当中,或者说她就是其中的一个,因此她的笔己描写不出任何理想的色彩和浪漫的梦幻,而是蘸满众多苦难女性的血泪,描绘出生活的本来面目。而正因如此,萧红笔下这些不幸的妇女形象,在中国现代文学人物画廊里,具有超越时空的永恒魅力。
注释:
[1]鲁迅《伪自由书·逃的辩护》,见《鲁迅杂文全集》,河南人民出
版社,1994年版。
[2]《南腔北调集·关于女人》,见《鲁迅杂文全集》第483页,河南
人民出版社,1994年版。
参考文献:
[1]萧红全集[M].哈尔滨出版社,1991年版
[2]铁峰.萧红文学之路[M].哈尔滨出版社,1991年5月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