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热点导读】:论美 论美学的现代发生 审美的命运:从救赎到物化
唐宋时期的罗汉信仰和罗汉艺术的关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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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汉,是梵语译音词“阿罗汉”的简称,也可以意译为“杀贼”、“不生”等。意思是:罗汉已经杀尽烦恼之贼,不再生到三界六道之中,从而证到小乘的最高果位,入“无余涅盘”了。在“声闻四果”中,罗汉是最高果位;但在四圣位中,罗汉还是初位,次于缘觉、菩萨和佛。佛经中说,有些大阿罗汉实际上是不入涅盘的菩萨,示现罗汉身在世间利乐众生。民间祀奉的,多属于这类大阿罗汉。如唐代司空图《十会斋文》:“维摩赴会,捧瑞露以同沾;罗汉飞空,曳危峰而亦至。”
在后世信仰的罗汉之中,最先被介绍到中国的,很可能是宾头卢。《大唐内典录》记录了东汉安世高翻译的《请宾头卢法》。此经不存,而现存的两部译经可以与此相关:宋沙门释慧简译《请宾头卢法》、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《宾头卢突罗阁为优陀延王说法经》,均记载了宾头卢的相关事迹和供养方法。前书称“宾头卢颇罗堕誓阿罗汉,宾头卢者字也,颇罗堕誓者姓也。其人为树提长者现神足故,佛摈之不听涅盘,敕令为末法四部众作福田”,其人“受大会请时,或在上坐,或在中坐,或在下坐,现作随处僧形,人求其异终不可得,去后见坐处华不萎乃知之矣”。后书称其为拘舍弥城辅相之子,“名宾头卢突罗阁,姿容丰美,世所希有。聪明智慧,博闻广识。仁慈泛爱,志存济苦。劝化国民,尽修十善。信乐三宝,出家学道。得具足果,游行教化。还拘舍弥城,欲度亲党”。自以为“我观因缘,皆悉无常”,以种种譬喻对优陀延王说解脱因缘。现存的两种佛典,显示了宾头卢作为一位得道高僧向神圣化发展的迹象。特别是《请宾头卢法》中提到了他“现作随处僧形”,这为后世罗汉美术提供了造型依据。
其后兴起的是所谓的“四大罗汉”。其名在西晋竺法护所译《佛说弥勒下生经》中可以看到,佛涅盘时,曾嘱托大迦叶、徒钵叹、宾头卢、罗云四大比丘永久守护正法,不入涅盘以待弥勒出现世间。虽然这四大声闻承担了守护正法的重任,然而经文所述语焉不详,其他各种弥勒下生经也没有详细的说明。
大约在阿育王时期,四大罗汉向着十六罗汉发展。北凉三藏法师道泰等译《入大乘论》卷上:“尊者宾头卢、尊者罗喉罗,如是等十六人诸大声闻,散在诸渚,于余经中亦说有九十九亿大阿罗汉,皆于佛前取筹护法、住寿于世界”。虽然这种说法没有引起普遍的重视,但他们“取筹护法”、“住寿世界”的两大特性——护法、长生,却是后来的罗汉信仰所一脉相承的。
罗汉信仰及其造像艺术在中国的普遍推开,则要到唐玄奘法师译出《法住记》(全名《大阿罗汉难提蜜多罗所说法住记》,庆友着)之后,经中提到了着名的十六罗汉:
第一尊者名宾度罗跋啰惰阁(多称为“宾头卢”)、
第二尊者名迦诺迦伐蹉、
第三尊者名迦诺迦跋厘堕阁、
第四尊者名苏频陀、
第五尊者名诺距罗、
第六尊者名跋陀罗、
第七尊者名迦理迦、
第八尊者名伐阁罗弗多罗、
第九尊者名戍博迦、
第十尊者名半托迦、
第十一尊者名啰怙罗、
第十二尊者名那伽犀那、
第十三尊者名因揭陀、
第十四尊者名伐那婆斯、
第十五尊者名阿氏多、
第十六尊者名注荼半托迦。
如是十六大阿罗汉,一切皆具三明、六通、八解脱等无量功德,离三界染,诵持三藏,博通外典。承佛敕故,以神通力延自寿量,乃至世尊正法应住常随护持,及与施主作真福田,令彼施者得大果报。
经文详载了十六罗汉的名号、住处、眷属数目及各自守护的范围等,而后还记载了他们皆具备三明、六通、八解脱等无量功德和不染三界污浊、通经律论三藏并外典之道,他们根据佛的嘱咐,以神通力永远护持世尊正法,并给广大僧俗以幸福安乐。
自玄奘译出《法住记》,罗汉信仰就在中国热烈的展开,至迟至唐代末期,已有供奉罗汉之举。《祖堂集》卷五:“翠微和尚嗣丹霞,在西京。师讳无学。僖宗皇帝(875~888)诏入内,大敷玄教。帝情大悦,赐紫,法号广照大师。……师因供养罗汉次,僧问:‘今日设罗汉斋,罗汉还来也无?’师云:‘是你每日噇什么?’”[1]这表明,即使是对烧佛的丹霞法嗣也开始供养罗汉。五代时,成都着名的大圣慈寺有罗汉阁。宋以后的寺庙中多有罗汉堂,而罗汉堂里供奉的罗汉往往受到僧俗的欢迎。
至南宋末年,此风仍盛。宋景定四明东湖沙门志磐,自宝佑六年(1258)着笔,到咸淳五年(1269)八月,凡阅十年,撰成《佛祖统纪》卷三十三“供罗汉”载:“佛灭时,付嘱十六阿罗汉,与诸施主作真福田。时阿罗汉咸承佛敕,以神通力延自寿量。若请四方僧设无遮施,或所住处,或诣寺中,此诸尊者及诸眷属,分散往赴,蔽隐圣仪密受供具,令诸施主得胜果报。除四大罗汉、十六罗汉,余皆入灭。四大罗汉者,《弥勒下生经》云:‘迦叶、宾头卢、罗云、军徒钵叹。’十六罗汉,出《宝云经》。然宾头卢、罗云已在十六之数。今有言十八者,即加迦叶、军徒”。
罗汉不仅能给人带来福佑,而且他们本身也具有普通凡人的性格特征。《法苑珠林》卷四十二提到的“如昔有树提伽长者,造旃檀钵着络囊中”一节,大意是说,这位树提伽长者造了一个金贵的旃檀钵,放在网兜里挂在高处,说谁能不用梯子和杆子取下,就道给谁。宾头卢很动心,就撺掇目连去取,目连怕惹事,没去。宾头卢便自己“逐身飞空,得钵已还去”。释迦牟尼听说了,呵责说:“何比丘为外道钵,而于未受戒人前现神通力!”这是尘世凡人的性情,容易使人感到亲切,如此,佛国神只当然能得到广大信众的欢迎。
罗汉信仰的观念虽然源自于古印度,在印度佛经中也有阿育王礼拜宾头卢等记载,但未见雕刻或绘制罗汉之事,而罗汉信仰一传入中国,就成为我国美术创作与诗歌小说中的重要题材之一,对我国传统文化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。据文献记载,中国人绘塑罗汉或始自六朝,东晋雕塑大家戴逵曾画有《五天罗汉图》,这有可能是我国目前所知绘制罗汉的最早记载,但以“五天”为名,不知出自何部经典,或许是指五天竺(印度的古称)。中国第一位绘制十六罗汉的,为梁代张僧繇,他绘制了大量佛教绘画,除佛、菩萨之外,还作有《佛十弟子》、《十高僧》、《十六罗汉》等。可遗憾的是,张僧繇的作品全都找不到了。唐代的龙门石窟的罗汉塑像(图1),是所见较早、艺术性较高的雕塑作品。
图1 龙门看经寺罗汉
《法住记》的译出,促成了罗汉信仰,也促使罗汉艺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《寺塔记》(大中七年序)和《历代名画记》(成书于大中七年后)两书对京洛寺观壁画有详细的描述,但没有关于罗汉画的只言片语的记载,由此可知,罗汉画是在大中年间(847~860)以后开始兴盛起来的。先后出现了许多罗汉画的大家,如贯休、张玄、王齐翰、李公麟、周季常、林庭珪等,罗汉艺术也因为这些艺术大家的参与与推导而进一步得到发展。罗汉的观念,虽然源于古印度,但未见相关的雕塑或绘画,可以说,罗汉艺术是中国独立创造的佛教艺术门类。
罗汉造像实际是由佛教中的祖师像演变而来。如佛陀的十大弟子可称为“十大罗汉”,二十四祖师可称为“二十四罗汉”。供奉罗汉开始于六朝。值得注意的是,六朝期间,也有许多高僧被中国庶民们崇信并供奉,而且,康僧会、康法朗、支遁、于法兰等还被造像祭祀。康僧会是三国时期活跃于吴地的高僧,其被造像的时间不比造作宾头像的时间晚。因此,宾头卢被崇信与当时崇信高僧的宗教氛围是分不开的,或可认为戴逵、张僧繇时所绘宾头卢及其他造像,其形貌或由高僧像演化而来。
随着罗汉艺术在中国的发展,随即出现了罗汉造像的文人化与世俗化。根据现存的罗汉画的风格之别,可以把罗汉划分成野逸派的“禅月样”以及世态相的“龙眠样”。前者的代表画家是贯休,后者的代表画家是李公麟。
画罗汉像最为知名的贯休(823~912),所画的罗汉像正是依据外域高僧的相貌加以夸张变形而来的。《宣和画谱》卷三:“僧贯休,姓姜,字德隐,婺州兰溪(今浙江)人。初以诗得名,流布士大夫间,后入两川,颇为伪蜀王衍待遇,因赐紫衣,号‘禅月大师’。又善书,时人或比之怀素,而书不甚传。虽曰能画,而画亦不多。间为本教像,唯罗汉最着。伪蜀主取其本纳之宫中,设香灯崇奉者逾月,乃付翰苑大学士欧阳炯作歌以称之。然罗汉状貌古野,殊不类世间所传。丰颐戚额,深目大鼻,或巨颡槁项,黝然若夷獠异类,见者莫不骇瞩。自谓得之梦中,疑其托是以神之,殆立意绝俗耳,而终能用此传世。太平兴国初,太宗诏求古画,伪蜀方归朝,乃获《罗汉》。”评为“怪古不媚”[2]。
贯休的罗汉形象据说来自梦中,不类世间所传,“庬眉大目,朵颐隆鼻,胡貌梵相,曲尽其态,见者莫不骇瞩”,与当时流传的吴家样迥然不同。或许恐世人惊骇,或许恐世人疑其无据,因而托以感梦以自解的。关于“应梦罗汉”,《宋高僧传》卷三十还有更离奇的记载:贯体“善小笔,得六法。长于水墨,形似之状可观。受众安桥强氏药肆请,出罗汉一堂。云:每画一尊,必祈梦得应真貌,方成之。与常体不同”。
贯休在四川时,居龙华寺,曾在此画水墨十六罗汉。据《图画见闻志》记载,贯休的《水墨罗汉》“悉是梵相,形骨古怪”[3],但以此祈雨,有求必应,因此蜀主将之纳入宫中,设香灯崇奉者逾月,并命翰林学士欧阳炯作《禅月大师应梦罗汉歌》。据《益州画名录》记载,北宋初年太平兴国(976~983)年初,宋太宗赵炅还获得了程公羽从四川进呈的贯休十六罗汉画像[4]。
日本收藏了多组相传是贯休所作的罗汉。宫内厅收藏的《十六罗汉》最为有名,虽传为贯休作品,实际上属宋初摹本。据题于第十一尊罗汉啰怙罗尊者所坐岩壁上的款记可知,唐僖宗广明初(880),贯休于登高和安寺作《十六罗汉图》,当画完第十尊者后,值战乱,只得避乱山中,此后游历各地,直到十四年后的昭宗乾宁元年(894)于江陵(南京)画完了另外六尊罗汉。前前后后耗费了十四年方画完这套《十六尊罗汉图》。由于这套罗汉在当时即产生很大影响,不久便出现了许多摹本,如桂林隐山华盖庵刻石、苏州西园刻石等均是。日本宫内厅所藏的《十六罗汉图》也是其中之一。这套《罗汉图》系日本景昭禅人寄居江陵时所得,并带回日本信州怀玉山的。联系《宣和画谱》所记贯休作十六罗汉“皆怪古不媚”等分析,该作与贯休原作的画风相距不远,当是研究贯休画风及罗汉艺术在中国发展的重要实物资料。
日本高台寺藏《十六罗汉图》,亦传为贯休所作,实系南宋摹本。其中除个别为后补作品外,堪称迄今所见《十六罗汉图》中画